[杂记]:扬州瘦马与中国古代娼妓文化

读大学的时候选修过《后现代电影赏析》这门课。一个学期下来,可爱的白头发老师有两句话留存在我的心里,一句是,后现代的核心是解构与重建。另一句是,一切坚固的都将灰飞烟灭。好吧,听起来比较装逼。 后来就在课上欣赏到《天生杀人狂》这部惊世骇俗的后现代电影。我发现其实“惊世骇俗”这个词的时效性很短,当年的人们觉得无法接受的画面情节,什么随便找陌生人做做爱啊,撒点汽油把人家房子烧掉啊,如今看来都是小儿科,口味太轻了。所以武松杀嫂什么的故事都是“惊时骇时”的小故事。 2006年夏天的某个傍晚,我一个人在北方老家广场的水泥板凳上坐着发呆。一张被踏满各种鞋底花纹的报纸飘到我的脚下,于是我和《南方周末》第一次相遇。记得那张纸头上是几个文人开的专栏,写些酒足性饱后的闲散文字。一篇文章谈到的是“扬州瘦马”一词的来源,进而衍伸到对中国传统嫖妓文化的感悟。 两年后我随父母来到扬州。哦,这个和《南方周末》的文章没有因果关系。不过扬州人确实很痴迷这种谈资。爱聊扬州曾经盛产的美女,说起自家的闺女,兴致勃勃,神情亢奋,深感那种身为古城居民的天生自豪。 扬州女人很耐看。当年隋炀帝搞砸了自己的天下,三千妃子被迫流放民间,开展了旷日持久的全民造人热身赛,她们的后代天生丽质也在生物学的解释范围之内。她们的美可能不是五官的完美无瑕,而是在于某个部分长得好,于是其他四官跟着沾光,整个脸部就Hold住了。 人们说扬州女人特别撑得起场面,这话确实不假。我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原因,扬州的姑娘非常害怕给自家男人丢丑,否则就会被人瞧不起,被别人看作一无是处的女人。我每次听到几个不同年龄的扬州姑娘聚在一起聊天,都感觉她们有大家闺秀的气质,所用词语不会太雅,但绝不会落到俗的程度,很是好听。 扬州的姑娘很多情。这种多情需要你亲身经历过才会更懂。宋代的花花文人柳永曾在《雨霖铃》里写过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”的佳句,确实没有一丝夸张的成份。更幸运的是,姜夔那句“二十四桥仍在,波心荡,冷月无声”的悲沉意境今天仍然还在,任何秋风失意的人都喜欢去逛逛,因为景色情调比扬州的美酒更易醉人。 古代的读书人活的真叫一个滋润,品着扬州有名的狮子头,嚼着扬州的牛皮糖吹牛皮。柳永每天在青楼里跟扬州姑娘们通宵KTV,玩我爱记宋词游戏,玩贴身肉搏运动,姑娘们还不收钱。读书是他的职业,谋官是他的目的。一个“职场失意”的理由就能把自己说服,把众人折服,让后来看客者眼馋。 你最近工作顺利否?职场失意吗?觉得有人理解你吗?如果没有,坦然地来扬州吧,这座城池能让你来了就不愿走。  

中国人缺信仰吗?

周五回了趟老家。 几间房子继续朝南晒着太阳,门口有五六个邻近的小孩子在嘻笑打闹。爸妈坐在过堂里的木椅上,享受穿堂风的温柔。一只帅气的中原小黑狗瞥见了我这个陌生人,奋力地汪汪猛叫。 妈妈乐呵呵地告诉我,小黑狗是两个月前抱来的,看家本领不赖。 我们挪到门口的银杏树下聊天。她指着右手边的那棵发黄的小树苗说,“瞧瞧你爸干得好事,嫌这棵树长得慢,去年挖坑给它上化肥,根都烧坏掉了。” 庭院里还有两棵粗壮的银杏树,它们的年龄早于我,当然个头也是我的两三倍。很多年前,爸爸就突发奇想,要自己动手给两棵银杏树嫁接。三次努力的嫁接试验都以失败告终,他终于无奈地承认了一个事实,两棵树苗还处于羞涩的青春期,不想成家结果。 “嫁接”是一个美妙地词。它意味着结合,意味着转移,意味着尘埃落定与死心塌地。我们会把麻烦嫁接给别人,把没完没了的思念嫁接给另一半,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。我们还经常嫁接自己的信仰。 中国人有信仰吗?这是一个难题。 恋爱中的男生喜欢跟别人乱说,“你就是我的信仰,没有你我不能活”。好吧,很多年过去了,你过得还挺滋润。爱情是一个人的信仰吗?我不敢肯定。在我看来,信仰应该是一种恒定不变的、脱离你独立存在的神秘力量。你的恋人也许会做动车出轨,可能会被人摸奶、在陌生的酒吧里做啪啪啪的事情,未来一定会变老。更尴尬的是,稍加一点时间的帮助,你对这位的信仰可以轻松地换成另一个人,虽然这样不好。 在我还分不清费尔蒙跟荷尔蒙区别的那段时期,我疯狂地迷恋上了庄子。我攒够了零花钱,跑到小镇唯一的书店里捧回了《庄子》。旁边的老大爷在认真地看杂志,哦,杂志的名字是《茶余饭后》,北方有名的一本乡村文娱读物,封面文章的标题大致是“那一夜,我上了表姐的床”、“嫂子,请再爱我一次”,诸如此类。 《庄子》有一章谈到了“亲情”的寓言故事。某一天,庄子在路边碰到一群小猪躺在母猪肚子上吃奶,等庄子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,他发现小猪们惊慌失措地乱跑,原来地上的母亲已经没有了气息,发病死掉了。 小猪迷恋的是母亲的身体,还是母亲一进一出的气息呢?说白了,庄子是在思考“灵与肉”两者关系的问题。一家人生活,所有成员都保留了彼此的记忆,将来到了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时候,你是因为深藏内心的“共同记忆”哽咽呢,还是因为一个小黑盒子流泪呢? 许多人读不懂西方家庭关系的冷漠。子女们到了十六或者十八岁,就被父母撵出家门,踏上艰险困厄的人生旅途。瞧瞧在中国“亲情”二字的份量有多重吧!你跟你的父母之间,那根脐带从未割断过。 亲情是值得珍惜的情感,但我们把这种亲情嫁接了,本该留给“信仰”的位置,“亲情”却占了座。因为它们实在太相像了:给你源源不断的动力,给你活下去的勇气,给你失落后的精神寄托,给你与社会谈判的砝码。它们的区别同样明显,信仰是脱离你的家人存在的,它是只属于你的“记忆”,别人分享不得,当然更不可能从你心中夺走。同样的道理,朋友、爱人都不能算是一个人的信仰。 回老家第二天,我带着点吃的东西去看望我的爷爷。在我的记忆里,我数不清他究竟有多少个名字。从小到大,邻里相亲谈到他,用得都是我没有听到过的称呼。如今他一个人生活,精神头儿却不错。 “平时抄抄《圣经》,教大伙儿唱歌。”我问他每天怎么打发时间。他告诉我,《圣经》已经抄完几大本了,他现在每个礼拜都要给教友们讲经。“得先自己学啊,不然怎么跟人家说。” 屋子里灯光昏暗。我看到桌子上有个切掉一半的塑料瓶,里面插着几朵野花。 “这是什么花?”我问他。 他笑了,说,“我早上在路边发现的,你仔细看,不是花,叶子上面是像花瓣的斑纹。”我拿起一瞧,果然是叶子,但像花一样美。 我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笔记,里面密密杂杂刻满了字。对,是刻,他的硬笔字功力远近有名,写得很耐看。笔锋硬朗,像刻在纸面上,可惜我没学到家。 “人闲着就会胡思乱想,容易憋出事,我让自己忙起来,算是找份不拿钱的工作吧。”他这么跟我说。 工作?我忽然一愣,感觉这个词离我挺远。一些人把工作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,在我看来非常可笑。我一直吝啬地认为,那些努力工作的人其实又是在“嫁接”他们的信仰。 工作给了你太多东西,所以你把它请上了信仰的位置。撇开工作不谈,你觉得自己有信仰吗?你会在繁忙的八小时之后茫然无措吗?离开了公司,你的心寂寞到滴血吗?你还有热情跟动力去折腾些事情吗?如果你不幸回答不了这些问题,你就该停下来,好好想一想信仰这档子事。 信仰是一个好东西,我在努力寻找她。一个人绝不能浑浑噩噩地活,至少那不是我的活法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老了。我把目光投向了年龄比我小的人,希望能从更年轻的群体中找到灵感。 你可能看到我的表情很严肃,对不起,那是因为我在思考。

Begin typing your search term above and press enter to search. Press ESC to cancel.